名播兰簪妃后里,晕潮莲脸君王侧。

太液芙蓉,浑不似、旧时颜色。曾记得、春风雨露,玉楼金阙。名播兰簪妃后里,晕潮莲脸君王侧。忽一声、颦鼓揭天来,繁华歇。

龙虎散,风云灭。千古恨,凭谁说。对山河百二,泪盈襟血。客馆夜惊尘土梦,宫车晓碾关山月。问嫦娥、於我肯从容,同圆缺。

赏析/鉴赏

词的上片,一开头,作者就运用比兴手法。暗示自己经受一场巨大的变故后形容憔悴,精神沮丧。面对旧河,作者一声长叹:“太液芙蓉,浑不似、旧时颜色。”白居易长恨歌》中有“太液芙蓉未央,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的诗句。皇宫太液池中的荷花早已不是以前的颜色。其实荷花颜色依然如旧,只是此时观赏荷花的人满腹愁绪,荷自然也就染上一丝悲伤的色彩,与国势昌盛的时候不再一样。作者这里表面写荷。实则写人。经历了国破家亡、江山易主的巨大变故,作者往日的容颜已不复存在。此处王清惠自比为太液池中的荷花,除了与其昭仪的身份十分符合外,还暗含了她情志高洁、不会被污泥染身之意。
面对如今凄清的故都官殿,作者不禁想起曾经的繁华景象:“曾记得,春风雨露,玉楼金阙。”“春风露”、“玉楼金阙”,作者仅着八个字就把曾经富贵繁华的生活描绘了出来。
“名播兰馨妃后里,晕潮莲脸君王侧。”王清惠将目光转到人身上,开始描写自已在南宋皇宫时深受宠爱的生活。“莲脸”既与开头的“太液芙蓉”相对应,又是对作者自己如莲花一般的美貌所进行的描述。这几句暗含王清惠对旧日美好生活的留恋,然而这种留恋却又加深如今国破家亡之后的悲哀情绪。
上片末两句与白居易《长恨歌》中的“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较为相似。“忽一声”“揭天来”写出元兵的突如其来和声势浩大。“繁华歇”高度概括地描述了南宋王朝的灭亡。忽然一声战鼓传来,元兵似从天而降一般汹涌而来,繁华景象瞬间烟消散。这两句文势陡起,将作者感情上的巨变表达出来。
《易经》上说:“从龙,从虎。”如今,“龙虎散,云灭”,君臣流散,说明南宋王朝大势已去,再无回天之力。面对“龙虎散,风云灭”的亡国景象,作者痛心疾首,满腹感慨,“千古恨,凭谁说?对山河百二,泪盈襟血。”经历了世事更迭、江山易主,如今山河破碎、身世飘零,心中的怨愤无人诉说,只能对者旧日河山暗自垂泪,让血泪沾满衣襟。“山河百二”化用《史记·高祖本纪》中的“折戟百万,秦得百二焉”。原句是说关中地形险要,两万亲兵可以对抗诸侯的百万之师。一百多年以来,南宋王朝凭借长江天险,偏安一隅,不思进取,最终导致亡国的结局。在这里,王清惠借“山河百二”代指南宋江山,暗含对南宋统治者恃地形险要、苟且偏安行为的谴责。作者慷慨激昂,颇有忠烈之气。
抒发完对国家兴亡的感叹,王清惠又将目光转回到自己的处境上。“驿馆惊尘土梦,宫车晓辗关山月。”行人羁旅途中,风餐露宿,早上天刚破晓就被叫起上路,整日翻山越岭,辗转于烟尘滚滚的北行路上。由于日夜担惊受怕,晚上在驿馆里睡觉时会梦到尘土飞扬的战乱景象,常常被噩梦惊醒。这几句是对作者自己与其他后官妃嫔艰难北行实况的描写,从中可以看出亡国俘虏北行万里的艰辛。
“问嫦娥、于我肯从容,同圆缺。”作者凄婉地问:中的嫦娥,你能容许我追随你而去,跟你一起过与月亮同圆同缺的生活吗?作为南宋昭仪,被俘之后,王清惠不仅要忍受俘虏生活的痛苦,还要面对元朝统治者可能施加到她身上的屈辱。两个选择摆在她面前,忍辱求荣,或者坚持节操。面对纷乱的世事,她只愿超脱俗世,过上清静安宁的生活。
这首词的魅力还在于词人善于把沉郁的感情熔铸在凄怨的基调和多变的节奏之中,顿挫中带流动,直率中不乏含蓄。词中叙事时间线索分明,但作者并不平铺直叙,或者今昔交错,或者自身与国事错杂,一层一转,一转一意,极尽顿挫之妙。有时又由于感情倾泻而下,略无滞碍(如“曾记得”三句,“龙虎散”四句),造成一种骏马注坡的艺术效果。从表情方式言,有直抒胸臆处,有婉曲传情处,二者完满结合,浑然一体。虽然当时和作甚多,然“无出其右”。
王清惠此词,写到家国兴亡之事,慷慨激昂,雄壮奇伟;写到自己的处境,婉转低回,细腻忧伤。全词血泪和流,哀感顽艳,读之如聆三峡啼猿、三更啼鹃,酸心堕睫,难以为怀。

王清惠的诗词曲代表作

王清惠,约活动于宋度宗咸淳至元世祖至元(1265—1294)前后。宋度宗昭仪。恭帝德佑二年(1276),临安(今浙江杭州)沦陷,随三宫一同被俘往元都,后自请为女道士,号冲华。现存四首,词一首,皆融个人遭遇与国破家亡、去国怀乡于一炉,为亡国遗民长歌当哭之作,格调低回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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