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作者皆殊列,名声岂浪垂。

骚人嗟不见,汉道盛于斯。

前辈飞腾入,馀波绮丽为。

后贤兼旧列,历代各清规。

法自儒家有,心从弱岁疲。

永怀江左逸,多病邺中奇。

騄骥皆良马,骐驎带好儿。

车轮徒已斫,堂构惜仍亏。

漫作潜夫论,虚传幼妇碑。

缘情慰漂荡,抱疾屡迁移。

经济惭长策,飞栖假一枝。

尘沙傍蜂虿,江峡绕蛟螭。

萧瑟唐虞远,联翩楚汉危。

圣朝兼盗贼,异俗更喧卑。

郁郁星辰剑,苍苍云雨池。

两都开幕府,万宇插军麾。

南海残铜柱,东风避月支。

音书恨乌鹊,号怒怪熊罴。

稼穑分诗兴,柴荆学土宜。

故山迷白阁,秋水隐黄陂。

不敢要佳句,愁来赋别离。

赏析/鉴赏

文学赏析

曹丕《典论·论文》道:“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使杜甫感到欣慰的是,尽管“致君尧舜上,再使俗淳”(《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的壮志未酬,迭经挫折,饱尝动乱之苦,倒却取得了诗歌创作的丰硕成果。于是开篇之首,便吟出了“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的饱含哲理的名句。当然,这个“寸心知”,既是指己之所知,亦是指知己之所知。

接着,在佐证这“不朽”的“千古事”的同时,谈到了由古及今的诗歌艺术的传承和发展。历代的诗人可以排出一个次第来,骚体乃至再早的诗经已被两汉以降的五言、七言诗体所替代,前辈诗人驰骋才思、腾跃文坛,余所及,给后世以强烈的影响。后世的贤才总是在继承前人的基础上,兼收并蓄,从而有所创新,以至于不同时代的创作皆能形成独特的清新的规范。再想到自己的创作,原是出自儒家的体系,从童年时便开始竭尽情思致力于创作。忘不了像“騄”“骥”等良般驱驰的西晋诗人潘岳陆机等人的影响,更得感谢如中“骐”“䮼”带着千里驹驰骋于诗坛的邺下三曹父子所给予的激励。值得叹息的是,尽管而今已如轮扁斫轮一样“得之于手而应于心”,然而无益于治国安民。即使写出王符《潜夫论》、邯郸淳《曹娥碑》一样的文字来,也不过空传后世罢了。反过来又一想,写诗毕竟是自已的兴趣爱好、自己的思想寄托,是自己带病迁徙漂荡流寓生涯的一种慰藉啊,凭何侈谈经世济民之策,像疲敝的飞鸟一样,能有一枝栖息之处也算不错了。

回到现实中来,世尘中虿横行,江峡里蛟螭出没——触目萧瑟凄怆,离唐虞之世愈来愈远了;军阀联翩抗轭,似乎又重现了楚汉的危局。所谓的圣明之朝却是盗贼蜂起,边鄙之地的异俗风景就更是喧阗卑下了。郁郁盘结、上绕星辰的剑气下是兵锋森列,苍苍无际、如笼罩池上的是战气蒸腾。东西各镇都设起了将军的幕府,到处都是军旗在飘荡。东汉马援立于南交趾极界的铜柱已被残毁,像西风渐紧、东风避之不及似的,西边的支又屡次入侵。自己流寓异域,乌鹊啼鸣却空报亲人的音信,又时时听见野的熊罴怒号,这样的心境无法用“恨”“怪”道清楚,只好将每日的稼穑生活以吟诗的兴致来表达,柴门茅屋里的自食其力的生活也能使一个读书自得其乐。想到长安故居烟草迷茫的白阁和白阁下秋水弥漫的皇陂,有家难归,只好以吟诗来分解自已的离情乡思,不敢期盼能写出真能传之于后世的绝章妙句。

杜甫对诗歌艺术的传承发展和自己一生诗歌创作的主旨的思考和见解,却是以这样的五言排律的形式来表达,格律严谨,对仗工稳,一韵到底,丝毫不受约束,记事、议论、抒情均得心应手,足以表现出其诗歌造诣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名家点评

明代文学家王嗣奭《杜臆》:此公一生精力,用之文章,始成一部《杜诗》,而此篇乃其自序也。 

清代文学家翁方纲《石洲诗话》卷一:杜公之学,所见直是峻绝。其自命稷、契,欲因文扶树道教,全见于《偶题》一篇,所谓“法自儒家有”也。此乃羽翼经训,为风、骚之本,不但如后人第为绮丽而已。 

杜甫的诗词曲代表作

杜甫(712-770),字子美,汉族,唐朝河南巩县(今河南郑州巩义市)人,自号少陵野老,唐代伟大的现实主义人,与李白合称“李杜”。为了与另两位诗人李商隐杜牧即“小李杜”区别,杜甫李白又合称“大李杜”,杜甫也常被称为“老杜”。杜甫在中国古典诗歌中的影响非常深远,被后人称为“诗圣”,他的诗被称为“诗史”。后世称其杜拾遗、杜工部,也称他杜少陵、杜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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