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平安夜,归梦到家山。

万里云间戍,立马剑门关。乱山极目无际,直北是长安。人苦百年涂炭,鬼哭三边锋镝,天道久应远。手写留屯奏,炯炯寸心丹。
对青灯,搔白发,漏声残。老来勋业未就,妨却一身闲。梅岭绿阴青子,蒲涧清泉白石,怪我旧盟寒。烽火平安夜,归梦到家山。

赏析/鉴赏

万里间戍,立剑门关。”起句居高临下,气势恢宠,形成全词的豪迈基调。剑门关为川陕间重要关隘,是兵家必争之地。词人于此“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军事要地立,极目骋怀,自多感慨。以下笔锋一转,由豪迈转为苍凉。“乱”二句,写长安在剑阁北面,亦早入金手,故“直北是长安”句,既是实指,又是借指,一语双关。句中虽无“愁看”二字,而愁绪自在其中。乱山无际,故都不知在何处。“直北”五字,似是淡淡道来,实则包含着无穷的悲愤,无穷的血泪。接下去,词人便承此发挥,描写金兵入犯给人民带来的巨大苦难。“人苦百年涂炭,鬼哭三边锋镝”,二句概括了宋朝自南渡以来中原人民的悲惨遭遇。中原人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边境地方更因战乱频繁,死者不计其数。“鬼哭”句,正是写边境一带“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湿声啾啾”的悲惨情况。这两句把战乱之苦描写得淋漓尽致,使读者感同身爱,激起对敌人的义愤。接着作者笔锋一转,明确表示:天道好还,否极泰来,胡人的气运是不会长久的,苦难的日子应该到尽头了!“天道久应还”五字铿锵有力,稳操胜券,流露出作者对收复失地的强烈愿望;与陆游“逆虏运尽行当平”,“如见万里烟尘清”,怀有同样迫切的期望。紧接着,作者由对北方人民的思念和关注,进而联想到自己的职责,表示要亲写奏章,留在四川屯守御金,使他管辖下的一方百姓,不受金人的侵害。“手写”二句豪气干,壮怀激烈,字字作金石声,具见作者忧国忧民的一片赤诚。

下片以“对青灯,搔白首,漏声残”三个短句作过片,写出作者赋词时的环境气氛:青灯荧荧,漏将尽。三句中,重点放在“搔白首”三字上;由此而引出“老来勋业未就,妨却一身闲”的慨叹。由于“老来勋业未就”,因此作者原来打算功成身退,归老林泉的愿望便落空了。北宋名臣范仲淹戍边时,曾有感于自己未能像后汉的窦宪一样,北逐匈奴,登燕然山,勒石记功而还,而慨叹“浊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崔与之亦有此感慨。虽然他对家乡十分思念,但抗金守土的责任感,又使他不得不继续留在异乡。他感到有负故乡山水,仿佛广州白云山上蒲涧的流泉,粤北梅岭上青青的梅子,都在责备他忘了归隐田园的旧约了。“怪我旧盟寒”五字,是对“妨却一身闲”句的照应。“怪”、“妨”二字,能把作者“老来勋业未就”,思家而不得归的矛盾复杂心境,委婉地表达出来。这两句貌似闲适,内里却是跳动着作者的报国丹心。

末二句“烽火平安夜,归梦绕家山”,对上述意思再加深一层,意思是说:请不要责备我负约吧,在“逆胡未灭”、烽烟未息之时,我又能归去?其实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念故乡,每当战事暂宁的“烽火平安夜”,我的梦魂就回到故乡去了!这两句思家情深,报国意切,十字融为一体。以此收束全词,使人回味无穷。  

名家点评

广州外国语学院中文教研室主任罗可群《崔与之研究文集》:反复诵读这首崔词,深有所感,认为其思想之深刻、笔力之雄健、气势之豪迈与上述词人的词章相比,并不逊色,在中国的词史上,应该有一席之地。

崔与之的诗词曲代表作

崔与之(1158年-1239年或1240年119日),字正子,一字正之,号菊坡。广东增城(今广东省广州市增城区)人。南宋名臣、人。
崔与之宋光宗绍熙四年(1193年)进士,初授浔州司法参军。历任广西提点刑狱、金部员外郎、主管淮东安抚司公事、秘书少监等职,廉洁奉公,练兵抗金,政声卓著。嘉定十四年(1219年),出为知成都府兼成都路安抚使,两年后升任四川制置使。任内安边积财,举贤抚士,使蜀中宁谧。嘉定十七年(1224年)辞官归乡,此后“八辞参知政事,十三辞右丞相”,除端平元年(1234年)平摧锋军变而暂任广东经略安抚使兼知广州外,终不出仕。嘉熙三年(1239年),以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洞霄宫致仕,数月后逝世,年八十二。累赠太师、南郡公,谥号“清献”。
崔与之被称为“岭南儒宗”,其所治儒学的“菊坡学派”被认为是岭南历史上的第一个学术流派。他颇有词章造诣,开岭南宋词之始,有“粤词之始”之称。今有《崔清献公集》传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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