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上梁王书

朝代:汉朝|作者:邹阳|

  臣闻忠无不报,信不见疑,臣常以为然,徒虚语耳。昔荆轲慕燕丹之义,白虹贯日,太子畏之;卫先生为秦画长平之事,太白食昴,昭王疑之。夫精变天地而信不谕两主,岂不哀哉!今臣尽忠竭诚,毕议愿知,左右不明,卒从吏讯,为世所疑。是使荆轲、卫先生复起,而燕、秦不寤也。愿大王孰察之。

  昔玉人献宝,楚王诛之;李斯竭忠,胡亥极刑。是以箕子阳狂,接舆避世,恐遭此患也。愿大王察玉人、李斯之意,而后楚王、胡亥之听,毋使臣为箕子、接舆所笑。臣闻比干剖心,子胥鸱夷,臣始不信,乃今知之。愿大王孰察,少加怜焉。

  语曰:“有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何则?知与不知也。故樊於期逃秦之燕,借荆轲首以奉丹事;王奢去齐之魏,临城自刭以却齐而存魏。夫王奢、樊於期非新于齐、秦而故于燕、魏也,所以去二国、死两君者,行合于志,慕义无穷也。是以苏秦不信于天下,为燕尾生;白圭战亡六城,为魏取中山。何则?诚有以相知也。苏秦相燕,人恶之燕王,燕王按剑而怒,食以駃騠;白圭显于中山,人恶之于魏文侯,文侯赐以夜光之璧。何则?两主二臣,剖心析肝相信,岂移于浮辞哉!

  故女无美恶,入宫见妒;士无贤不肖,入朝见嫉。昔司马喜膑脚于宋,卒相中山;范雎拉胁折齿于魏,卒为应侯。此二人者,皆信必然之画,捐朋党之私,挟孤独之交,故不能自免于嫉妒之人也。是以申徒狄蹈雍之河,徐衍负石入海,不容于世,义不苟取比周于朝以移主上之心。故百里奚乞食于道路,缪公委之以政;甯戚饭牛车下,桓公任之以国。此二人者,岂素宦于朝,借誉于左右,然后二主用之哉?感于心,合于行,坚如胶漆,昆弟不能离,岂惑于众口哉?故偏听生奸,独任成乱。昔鲁听季孙之说逐孔子,宋任子冉之计囚墨翟。夫以孔、墨之辩,不能自免于谗谀,而二国以危。何则?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也。秦用戎人由余而伯中国,齐用越人子臧而强威、宣。此二国岂系于俗,牵于世,系奇偏之浮辞哉?公听并观,垂明当世。故意合则胡越为兄弟,由余,子臧是矣;不合则骨肉为仇敌,朱、象、管、蔡是矣。今人主诚能用齐、秦之明,后宋、鲁之听,则五伯不足侔,而三王易为也。

  是以圣王觉寤,捐子之之心,而不说田常之贤,封比干之后,修孕妇之墓,故功业覆于天下。何则?欲善亡厌也。夫晋文亲其雠,强伯诸侯;齐桓用其仇,而一匡天下。何则?慈仁殷勤,诚加于心,不可以虚辞借也。

  至夫秦用商鞅之法,东弱韩、魏,立强天下,卒车裂之。越用大夫种之谋,禽劲吴而伯中国,遂诛其身。是以孙叔敖三去相而不悔,於陵子仲辞三公为人灌园。今人主诚能去骄傲之心,怀可报之意,披心腹,见情素,堕肝胆,施德厚,终与之穷达,无爱于士,则桀之犬可使呔尧,跖之客可使刺由,何况因万乘之权,假圣王之资乎!然则荆轲湛七族,要离燔妻子(),岂足为大王道哉!

  臣闻明月之珠,夜光之璧,以闇投人于道,众莫不按剑相眄者。何则?无因而至前也。蟠木根柢,轮囷离奇,而为万乘器者,以左右先为之容也。故无因而至前,虽出随珠和璧,祗怨结而不见德;有人先游,则枯木朽株,树功而不忘。今夫天下布衣穷居之士,身在贫羸,虽蒙尧、舜之术,挟伊、管之辩,怀龙逢、比干之意,而素无根柢之容,虽竭精神,欲开忠于当世之君,则人主必袭按剑相眄之迹矣。是使布衣之士不得为枯木朽株之资也。

  是以圣王制世御俗,独化于陶钧之上,而不牵乎卑辞之语,不夺乎众多之口。故秦皇帝任中庶子蒙嘉之言,以信荆轲,而匕首窃发;周文王猎泾渭,载吕尚归,以王天下。秦信左右而亡,周用乌集而王。何则?以其能越挛拘之语,驰域外之议,独观乎昭旷之道也。

  今人主沈谄谀之辞,牵帷廧之制,使不羁之士与牛骥同皁,此鲍焦所以愤于世也。

  臣闻盛饰入朝者不以私污义,底厉名号者不以利伤行。故里名胜母,曾子不入;邑号朝歌,墨子回车。今欲使天下寥廓之士笼于威重之权,胁于位势之贵,回面污行,以事谄谀之人,而求亲近于左右,则士有伏死堀穴岩薮之中耳,安有尽忠信而趋阙下者哉!

古诗简介

《狱中上梁王书》是西汉文学家邹阳下狱后给梁孝王写的一封书信。该文讲述了作者被囚狱中,身罹杀身之祸,但他用铮铮铁骨和不卑不亢的高尚气节证明自己的侠骨和节操,体现出邹阳正直的品格,也透露出人言可畏的道理。文章历举史实,运用比喻,纵横议论,刻了一个个面对死亡不盲从不**的光辉形象,雄辩地揭示了君王沉谄谀则危、任忠信则兴的道理,具有借鉴警示意义。

翻译/译文

臣子听说忠心不会得不到报答,诚实不会遭到怀疑,臣子曾经以为是这样,却只不过是空话罢了。从前荆轲仰慕燕太子丹的义气,以至感动上天出现了白虹横贯太阳的景象,太子丹却不放心他;卫先生为秦国策划趁长平之胜灭赵的计划,上天呈现太白星进入昴宿的吉相,秦昭王却怀疑他。精诚使天地出现了变异,忠信却得不到两位主子的理解,难道不可悲吗?现在臣子尽忠竭诚,说出全部见解希望你了解,大王左右的人却不明白,结果使我遭到狱吏的审讯,被世人怀疑。这是让荆轲、卫先生重生,而燕太子丹、秦昭王仍然不觉悟啊。希望大王深思明察。
从前卞和献宝,楚王砍掉他的脚;李斯尽忠,秦二世处他以极刑。因此箕子装疯,接舆隐居,是怕遭受这类祸害啊。希望大王看清卞和、李斯的本心,置楚王、秦二世的偏听于脑后,不要使臣子被箕子、接舆笑话。臣子听得比干被开膛破心,伍子胥死后被裹在皮囊里扔进钱塘江,臣子原先不相信,今天才清楚了。希望大王深思明察,稍加怜惜。
俗话说:“有相处到老还是陌生的,也有停车交谈一见如故的。”为什么?关键在于理解和不理解啊。所以樊於期从秦国逃到燕国,用自己的头交给荆轲来帮助太子丹的事业;王奢离开齐国投奔魏国,亲上城楼自杀来退齐军以保存魏国。王奢、樊於期并非对齐、秦陌生而对燕、魏有久远的关系,他们离开前两个国家,为后两个国君效死,是因为行为与志向相合,他们无限地仰慕义气。因此苏秦不被天下各国信任,却为燕国守信而亡;白圭为中国作战连失六城,到了魏国却能为魏攻取中山国。为什么?确实是因为有了君臣间的相知啊。苏秦做燕相时,有人向燕王说他坏话,燕王按着剑把发怒,用贵重的肉给苏秦吃。白圭攻取中山国后很显贵,有人向魏文侯说他坏话,魏文侯赐给白圭光璧。为什么?两个君主两个臣子,互相敞开心扉、肝胆相照,岂能被不实之辞所改变呢!
所以女子无论美不美,一进了宫都会遭到嫉妒;士无论贤不贤,一入朝廷都会遭到排挤。从前司喜在宋国受膑刑,后来到中山国做了相;范雎在魏国被打断了肋骨敲折了牙齿,后来到秦国却封为应侯。这两个人,都自信一定会成功的计谋,丢弃拉帮结派的私情,依仗单枪匹的交往,所以不可避免会受到别人的嫉妒。因此申徒狄自沉雍水漂入黄河,徐衍背负石头跳进大海,他们与世俗不相容,坚持操守而不肯苟且结伙在朝廷里改变君主的主意。所以百里奚在路上讨饭,秦穆公把国政托付给他;宁戚在车下喂牛,齐桓公委任他治国。这两个人,难道是向来在朝廷里做官,靠了左右亲信说好话,然后两位君主才重用他们的吗?心相感应,行动相符合,牢如胶漆,兄弟都不能离间他们,难道众人的嘴就能迷惑他们吗?所以偏听会产生奸邪,独断独行会造成祸患混乱。从前鲁国听信了季孙的坏话赶走了孔子,宋国采用了子冉的诡计囚禁了墨翟。凭孔子、墨翟的口才,还免不了受到谗言谀语的中伤,而鲁、宋两国则陷于危险的境地。为什么?众人的嘴足以使金子熔化,积年累的诽谤是以使骨骸销蚀啊。秦国任用了戎人由余而称霸于中原,齐国用了越人子臧而威王、宣王两代强盛一时。这两个国家难道受俗见的束缚,被世人所牵制,为奇邪偏颇的不实之辞所左右吗?听各种意见,看各个方面,为当时留下一个明智的榜样。所以心意相合就是胡人越人也可以视为兄弟,由余、子臧就是例子;心意不合就是亲骨肉也可以成为仇敌,丹朱、象、管叔、蔡叔就是例子。现在人主要是真能采取齐国、秦国的明智立场,置宋国、鲁国的偏听偏信于脑后,那么五霸将难以相比,三王也是容易做到的啊。
因此圣明的君王能够省悟,抛弃子之那种“忠心”,不喜欢田常那种“贤能”,像周武王那样封赏比干的后人,为遭纣王残害的孕妇修墓,所以功业才覆盖天下。为什么?行善的愿望从不以为够了。晋文公亲近往日的仇人,终于称霸于诸侯;齐桓公任用过去的敌对者,从而成就一匡天下的霸业。为什么?慈善仁爱情意恳切,确确实实放在心上,是不能用虚假的言辞来替代的。
至于秦国采用商鞅的变法,东边削弱韩、魏,顿时强盛于天下,结果却把商鞅五马分尸了。越王采用大夫种的策略,征服了强劲的吴国而称霸于中原,最后却逼迫大夫种自杀了。因此孙叔敖三次从楚国离开相位也不后悔,於陵子仲推辞掉三公的聘任去为人浇灌菜园。当今的君主真要能够去掉骄傲之心,怀着令人愿意报效的诚意,坦露心胸,现出真情,披肝沥胆,厚施恩德,始终与人同甘苦,待人无所吝惜,那么夏桀的狗也可叫它冲着尧狂吠,盗跖的部下也可以叫他去行刺许由,何况凭着君主的权势,借着圣王的地位呢!这样,那么荆轲灭七族,要离烧死妻子儿女,难道还值得对大王细说吗?
臣子听说明月珠、夜光璧,在路上暗中投掷给人,人们没有不按着剑柄斜看的。为什么?是因为无缘无故来到面前。弯木头、老树桩,屈曲得怪模怪样,倒能够成为君主的用具,是靠了君主身边的人先给它粉饰一番。所以无依无靠来到面前,即使献出随侯珠、和氏璧,也只能遭忌结怨而不会受到好报;有人先说好话,那枯木朽枝也会立下功勋而令人难忘。当今天下平民出身、家境贫穷的士人,即使胸中藏着尧、舜的方略,拥有伊尹、管仲的辩才,怀着关龙逢、比干的忠诚,可是从来没有老树桩子那种粉饰,虽然尽心竭力,想要向当世的君主打开一片忠贞之心,那么君主一定要重蹈按着剑柄斜看的覆辙了。这就使平民出身的士人连枯木朽株的待遇也得不到。
因此圣明的君主统治世俗,要有主见像独自在转盘上制造陶器一样,而不被讨好奉承的话牵着鼻子走,不因众说纷纭而改变主张。因为秦始皇听信了中庶子蒙嘉的话,所以相信了荆轲,而暗藏的匕首终于出现了;周文王出猎于泾水渭水之间,得到吕尚同车而回,从而取得了天下。秦轻信左右而灭亡,周任用素不相识的人而成王。为什么?因为文王能跨越卷舌聱牙的羌族语言,使不受任何局限的议论发表,自看到光明正大的道理。当今君主陷在阿谀奉承的包围之中,受到妃妾近侍的牵制,使思想不受陈规拘束的人才与牛马同槽,这就是鲍焦所以愤世嫉俗的原因。
臣子听说穿戴着华美服饰进入朝廷的人不用私心去玷污节操,修身立名的人不为私利去败坏行止。所以里闾以胜母为名,曾子就不肯进入;都邑以朝歌为名,墨子就回车而行。现在要使天下有远大气度的人才受到威重的权势的囚禁,受到尊位显贵的胁迫,转过脸去自坏操行,来侍奉进谗阿谀的小人,而求得亲近君主的机会,那么,士人只有隐伏老死在山洞草泽之中罢了,哪会有竭尽忠信投奔君主的人呢!

注释

梁王:即梁孝王刘武,文帝窦皇后的幼子,汉景帝的同母弟。
忠无不报,信不见疑:对人忠诚的人,没有不得好报;做人诚实的人,不会受到怀疑。见:被。
常:通“尝”,曾经。
荆轲:战国末卫人,后入燕国,好读书击剑,嗜酒善歌。燕丹:燕太子丹,燕国最后一个君王燕王喜之子,曾在秦国作人质,逃回燕国后,厚交荆轲,使刺秦王,未成,荆轲身亡。
白虹贯日:这里说荆轲的精诚感动了上天,以致天上出现白色长虹贯穿太阳而过的不寻常现象。
畏:引申为担心。荆轲为等候一个友人而拖延了赴秦的行期,燕太子丹担心他变卦。
卫先生:秦将白起手下的谋士。长平之事:秦昭襄王四十七年(公元前260年),白起大破赵军于长平(今山西高平西北),欲乘势灭赵,派卫先生回秦向昭王要求增兵增粮。秦相范雎从中阻挠,害死卫先生。
太白蚀昴:是说太白星侵入了昴星座,象征赵国将有战争灾难。太白:金星。古时认为是战争的征兆。昴(mǎo):二十八宿之一,西方白虎七宿的第四宿,据说这一星宿对应的是冀州(包括赵国在内)一带地区。
谕:明白,了解。这里是使动用法。两主:指燕太子丹与秦昭襄王。
毕议:将自己的计议全部说出来。愿知:希望能为主上所知晓。
从:听凭。讯:审讯。
卞和:《韩非子·和氏》记卞和得璞(蕴玉之石)于楚山,献楚厉王,厉王令玉匠察看,回说不是玉,就以欺君的罪名斫去卞和左脚;厉王死,武王立。卞和又献,武王也命玉匠察看,玉匠回说不是玉,又以欺君的罪名斫去卞和右脚。武王死,文王立,卞和抱玉哭于楚山下,三日三夜泪尽泣血,文王听说,召卞和令玉匠凿璞,果得宝玉,加工成璧,称为和氏之璧。
刖(yuè):古代的一种酷刑,把脚砍掉。
李斯:楚上蔡(今属河南)人,佐秦王并六国,为丞相。始皇死,与赵高定谋,矫诏杀始皇长子扶苏,立少子胡亥为帝。后赵高诬李斯谋反,腰斩咸阳
胡亥:秦二世名,秦始皇次子。纵情声色,不理政事。赵高诬李斯父子谋反,陷李斯于冤狱,二世不察,腰斩李斯于咸阳,夷三族。极刑:死刑。
箕子:商纣王的叔父,名胥余,因封于箕,故称箕子。商纣王荒淫昏乱,箕子见比干因谏而被剖心,便假装疯癫,被纣王囚禁。阳狂:即佯狂。
接舆:春秋时代楚国隐士,人称楚狂,曾劝孔子避世隐居。
比干:商纣王的叔父,因纣王荒淫,极力劝谏,被纣王剖心而死。
子胥:伍员,字子胥,春秋楚人。为报楚平王杀父之仇,逃到吴国。后吴王阖闾用伍子胥、孙武之计,大破楚军,占领楚都,称霸一时。阖闾死,夫差立,败越后不灭越,又以重兵北伐齐国。子胥力陈吴之患在越,夫差不听,反信伯嚭谗言,迫使子胥自杀。鸱夷:皮制的袋。伍子胥临死说:“我死后把我眼睛挖出来挂在吴国东城门上,观看越寇进灭吴国。”夫差大怒,用鸱夷盛子胥尸投入钱塘江中。
白头如新:相处到老而不相知。倾盖如故:在路上相遇,停车而谈,初交时即一见如故。盖:车盖,车停下时车盖就倾斜。
知与不知:白头如新是因为不相知,倾盖如故是因为相知。
樊於期:原为秦将,因得罪秦王,逃亡到燕国,受到太子丹礼遇。秦王以千金、万户邑悬赏捉拿樊於期。荆轲入秦行刺,建议献樊於期的头以取得秦王信任,樊於期知情后,慷慨自刎而死,以头送给荆轲。
王奢:战国时齐大臣,因得罪齐王,逃到魏国。后来齐伐魏,王奢跑到城墙上对齐将说:“现在你们来,不过是为了我王奢的缘故。讲义气的人不苟且偷生,我决不为了自己使魏国受牵累。”说罢,即自刎而死。
苏秦:战国时洛阳人,游说六国联合抵制秦国,为纵约之长,挂六国相印。后秦国利用六国间的矛盾,破坏合纵之约。苏秦失信于诸国,只有燕国仍信用他,使他为相。尾生:《汉书·古今人表》说他名高,鲁人。尾生与一女子约于桥下,女未至,潮涨,尾生抱桥柱淹死。古人以他为守信的典范。苏秦与燕王相约,假装得罪了燕王而逃到齐国,设法从内部削弱齐国以增强燕国,后来苏秦为此在齐国死于车裂。这里用尾生来比喻苏秦以生命守信于燕。
白圭:战国初中山国之将,因连失六城,中山国君要治他死罪,他逃到魏国,魏文侯厚待他,于是他助魏攻灭了中山国。中山:春秋时建,战国初建都于顾(今河北定县),魏文侯十七年(公元前429年)灭。
駃(jué)騠(tí):良马名。
魏文侯:名都,魏与韩赵分晋以后,至魏文侯始列为诸侯。夜光之璧:一种名贵的璧玉。
移:转移,动摇。浮辞:虚假不实之辞。
司马喜:战国时宋人,在宋受膑刑,逃到中山,任中山国相。膑:古代肉刑之一,剔除膝盖骨。
范雎:战国时魏人,初为魏中大夫须贾家臣,曾随须贾出使到齐国,齐襄公听说范雎口才好,派人送礼金给他,须贾回国后报告魏相,中伤范睢泄密,使范雎遭到笞刑。后逃至秦国,当了秦相,被封为应侯。拉胁折齿:肋骨和牙齿都被打折。胁:肋骨。
必然之画:必然正确的计划。
挟孤独之交:依靠孤独一人而无朋友
申徒狄:姓申徒,名狄,殷末人,谏君不听,愤而投雍水漂入黄河而死。雍:古代黄河的支流,久已堙。故道大约在今山东菏泽附近。之:到。河:黄河。
徐衍:周末人,因不满世乱,负石自沉于
比周:结党营私。
百里奚:春秋时虞国人,虞为晋灭,成了楚人的俘虏。秦穆公听说他贤能,以五张黑羊皮为他赎身,用为相。缪公:即秦穆公,善用谋臣,称霸一时。
宁戚:春秋时卫国人,到齐国经商,夜里边喂牛边敲着牛角唱叹“生不遭尧与舜禅”,桓公听了,知是贤者,举用为大夫。桓公:姜姓,名小白,春秋五霸之一。
借誉于左右:借助于国君身边亲近之人的称誉。
昆弟:兄弟。
季孙:鲁大夫季桓子,名斯。鲁定公十四年(公元前496年),孔子由大司寇代理国相,齐国将能歌善舞的美女八十人送给鲁定公,季桓子接受了女乐,致使鲁君怠于政事,三日不听政,孔子为此弃官离开鲁国。
子冉:史书无传,其事不详。墨翟(dí):即墨子,墨家的创始人。相传楚欲攻宋,墨子曾赶赴楚国,予以制止。
铄(shuò):销,熔化。毁:毁谤。
由余:原为晋人,早年逃亡到西戎。西戎王派他到秦国去观察,秦穆公发现他有才干,用计把他拉拢过来。后来依靠他伐西戎,灭国十二,开地千里,从而称霸一时。伯:同“霸”。
越人子臧(zāng):史书无传。威、宣:齐威王任用邹忌为相,田忌为将,孙膑为军师,国力渐强;齐宣王,齐威王之子,名辟疆。
系:束缚。奇偏之浮辞:一面之辞。
公听:公正地听取意见。并观:全面地看。
朱:丹朱,尧的儿子,相传他顽凶不肖,因而尧禅位给舜。象:舜的同父异母弟,傲慢,常想杀舜而不可得。管、蔡:管叔、蔡叔,皆周武王之弟。武王死后,子成王年幼,由周公摄政。管叔、蔡叔与纣王之子武庚一起叛乱,周公东征,诛武庚、管叔,放逐蔡叔。
五伯:即春秋五霸,指齐桓公、晋文公、秦穆公、宋襄公、楚庄王。侔(móu):相比,相等。
三王:指夏禹、商汤、周文王及周武王。
子之:战国时燕王哙之相。燕王哙学尧让国,让子之代行王事,三年而国大乱。齐国乘机伐燕,燕王哙死,子之被剁成肉酱。
说:通“悦”。田常:即陈恒,齐简公时为左相,杀简公宠臣监止和子我,又杀简公,立简公弟平公,政权皆归田常。贤:这里侧重指才干。
修孕妇之墓:纣王宠妃妲己自称能透视出孕妇所怀胎儿的性别,纣王便剖孕妇之腹,观看胎儿,以验证之。武王克殷后,为被残杀的孕妇修墓。
亲其仇:晋文公重耳为公子时,其父晋献公听信骊姬之言,派宦者寺人披杀重耳,重耳跳墙逃脱,寺人披斩下他的衣袖。重耳即位后,晋臣吕甥、却芮策划谋杀他,寺人披告密,晋文公不念旧恶,接见了他,挫败了吕、郤的阴谋。伯:同“霸”。
齐桓用其仇:齐襄公死后,齐国大乱。公子小白(即后来的齐桓公)与其异母兄公子纠争位,公子纠的老师管仲准备射死公子小白,结果射中带钩而未死。桓公立后,听从鲍叔牙荐贤,重用管仲为大夫。匡:匡扶。
商鞅:战国卫人,入秦辅佐孝公变法,奠定了秦国富强的基础。车裂:古代酷刑,俗称五马分尸。秦孝公死后,商鞅被贵族诬害,车裂而死。
大夫种:春秋时越国大夫文种。勾践为吴王夫差战败,文种、范蠡等向夫差求和成功,免于灭国。后越攻灭吴国,称霸中原。勾践平吴后,疑忌文种功高望重,赐剑令其自尽。
孙叔敖:春秋楚庄王时人。三去相:《庄子·田子方》说孙叔敖“三为(楚)令尹而不荣华,三去之而无忧色”。去:离职。
於(wū)陵子仲:即陈仲子,战国时齐人,因见兄长食禄万钟以为不义,避兄离母,隐居在於陵(今山东邹平境)。楚王派使者持黄金百镒聘他为官,他和妻子一起逃走为人灌园。三公:周代以太师、太傅、太保为三公,也泛指国王的辅佐。
怀可报之意:怀着让人可以报答之意。邹阳这是要梁王推诚待士。
素:通“愫”,真诚。堕(huī):通“隳”,毁坏,引申为剖开。
终与之穷达:始终与他们同甘苦、共命运。穷达:困境与顺境。
无爱于士:对士人无所吝啬。爱:吝啬,吝惜。
则桀(jié)之犬可使吠尧:即使是桀那样的淫暴之君,他所一心喂养的走狗也会向尧一类的圣王狂吠不已。后来人们就以“桀犬吠尧”这一成语比喻走狗一心为主人效劳。桀,夏代亡国之君,以淫暴出名。尧,传说中的古代圣王。
跖(zhí):即盗跖,春秋末鲁国人,相传他“从卒九千人,横行天下,侵暴诸侯”(《庄子·盗跖》),无恶不作。由:许由,相传尧要让天下给他,他不受,洗耳于颖水之滨,遁耕于箕山之上。
万乘(shèng):周制天子可拥有兵车万乘,后以喻称帝王。
假:凭借。资:能力,资本。
湛(chén):通“沉”。湛七族:灭七族。荆轲刺秦王不遂,五年后秦亡燕。灭荆轲七族事史书不传。
要离:春秋时吴国刺客。他用苦肉计,要公子光(即吴王阖闾)斩断自己的右手,烧死自己妻子儿女,然后逃到吴王僚的儿子庆忌那里,伺机行刺,为公子光效死。燔(fán):烧。
眄(miǎn):斜视。
蟠木:弯曲盘旋的树木。根柢:树根。轮囷(qūn):屈曲的样子。离奇:古怪的样子。
容:指雕饰。
随珠:即明月之珠。春秋时随国之侯救活了一条受伤的大,后来大蛇衔来一颗明珠报答他的恩惠,后世称为随珠。和璧:即和氏璧。
游:游说,宣扬。
树功而不忘:建立功业而不被人忘记
羸(léi):瘦弱。
伊:伊尹,商汤用为贤相,是灭夏建商的功臣。管:管仲。助齐桓公富国强兵,成为霸主。
龙逢(péng):关龙逢,夏末贤臣,因忠谏夏桀,被囚杀。
袭:因袭。
陶钧:制陶器所用的转轮。比喻造就、创建。
不夺:不改变。
中庶子:官名,太子的属官。蒙嘉:秦王的宠臣。荆轲至秦,先以千金之礼厚赂蒙嘉,由蒙嘉劝说秦王同意接见荆轲。
匕首窃发:荆轲在献给秦王的地图中藏有匕首,以刺秦王。
泾、渭:二水名,均在今陕西。据传,周文王在出猎泾水。渭水之前占卜,得卦说是:“所获非龙非螭,非虎非罴(pí);所获霸王之辅。”后在渭水北边果然遇到了吕尚。吕尚:姜姓,字子牙,号太公望,辅佐文王、武王,成就王业。
秦信左右而亡:左右,指宠臣蒙嘉。亡:这是夸大之辞。周用乌集而王(wàng):用,因为。乌集:像乌鸦那样偶然栖于树上,这里指乌集之人,即偶然相遇之人,指吕尚。王:指统一天下。
越:超越。挛拘之语:指邪曲不正的小人之语。
驰域外之议:突破任何局限的议论。
昭旷:光明宽广。
帷:床帐,喻指妃妾。廧(qiáng):同“墙”,指宫墙,喻指近臣。
皁(zào):同“槽”,马槽。
鲍焦:春秋时人,厌恶时世污浊,自己采蔬而食。子贡讥讽他:你不受君王俸禄,为什么住在君王的土地上,吃它长出来的蔬菜呢?鲍焦就抱木而饿死。
以私污义:因私利玷污道义。
底厉:同“砥砺”。行:品行。
曾子:名参,孔子弟子,以纯孝著名。他经过一个名叫“胜母”(胜过母亲)的乡里时,认为其名不合孝道,故不入。
朝歌:殷代后期的都城,在今河南淇县。墨子回车:墨子主张“非乐”,不愿进入以朝歌(早晨唱歌)为名的城邑。
寥廓之士:志向远大的士人。
回面污行:改变旧有面貌,人格受到玷污。
堀:同窟。薮(sǒu):草泽。
阙下:宫阙之下,喻指君王。

创作背景

邹阳是西汉前期的辞赋家,早年在吴王刘濞手下任职。汉景帝时,吴王蓄谋反叛朝廷,他上书以谏,劝诫吴王勿以“一缕之任系千钧之重”,不见用,乃改投梁孝王门下。梁孝王刘武是景帝的同母弟,有嗣位之意,母亲窦太后也希望景帝能将帝位传给孝王,但是西汉的帝位实行的是嫡长子继承制,所以遭到大臣们的极力反对。当时邹阳虽在孝王门下,亦力争以为不可。于是孝王旧臣羊胜、公孙诡乘隙进谗。孝王怒,将其系于狱中,欲杀之。这封上书便是他在狱中所写。

赏析/鉴赏

从结构看,全文可分五个部分。第一部分作者言明自己以忠信蒙冤,请求孝王察释。在以“臣闻‘忠无不报,信不见疑’,臣常以为然,徒虚语耳”开端后,便引用正反事例予以说明。荆轲为燕太子刺秦王,卫先生为秦策画灭赵之精诚已达“变天地”的程度,却仍得不到二主理解之事,是从反面证明“虚语”之故;箕子佯狂、接舆隐居的逃世之行,是从正面证明“虚语”之故。作者之意,并非要否定忠信,而是“愿大王孰(熟)察”己之“尽忠竭诚”之心。“无使臣为箕子、接舆所笑”一句,便点明了本意。于此,作者再以比干因上谏纣王而被开膛剖心、伍子胥因劝阻夫差而被抛尸江中两个古代因忠信而蒙冤之事例,加一层复勒,以求进一步引起大王的深思明察。
第二部分提出士贵相知,不当以新进而有疑的观点。作者先从“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的谚语,引出“知与不知”的话题。由于相知,所以樊於期从秦国逃到燕国,用自已的头颅帮助太子丹报秦王之仇;由于相知,所以王奢由齐国投奔魏国,亲上城楼自刎以退齐军而保魏。就交往时间而言,樊於期于秦、王奢于齐,都要相对比燕与魏长得多,他们之能够离开秦、齐二国而为燕、魏两君效死,完全是因为行为与志向相合。同样,苏秦失信于诸国而独为燕国所信赖,白圭为中山国作战连失六城而却为魏国攻取了中山,亦在于相知。作者指出,苏秦在燕、白圭在魏,并非没有遭到谗毁之言,但燕、魏二主却不因谗言而有所改变,反予以赐赏,真正做到了肝胆相照。这段论述,引出了刺谗本意。
第三部分承上文作转,就人主不当信谗发议。作者指出,嫉妒往往于才士尤甚,如中山相司马喜以前在宋国时被割去膝盖骨,秦应侯范雎以前在魏国时被打得肋断齿脱,其原因即在于他们“捐朋党之私,挟孤独之交”。殷之申徒狄自沉雍河、周之徐衍负石跳海,也就是为国家利益而不肯与世俗**。至此,作者将笔锋转向人主身上:才士之行如此,那么人主当如何待之呢?他通过秦穆公任乞食者百里奚为宰相、齐桓公举饲牛者宁戚为大夫两个事例,说明了人主于不党之士,当“感于心,合于行”,信之不惑,以至“昆弟不能离”。接着,作者又作进一步的阐发,以鲁国国君听信季孙的坏话赶走了孔子、宋国国君采用子罕的诡计囚禁了墨子,结果二国因此而危急,以及秦国任用了戎人由余遂称霸中国、齐国任用了越人子臧而强盛一时的正反事例,说明偏听独任则失、公听并观则明的道理。
第四部分指出人主有欲善之心,出于至诚,士未有不为之用者。作者认为,人主欲成就大事,不仅要不信谗言、远离阴谋者,还得“欲善无厌”。晋文公之能“强霸诸侯”,齐桓公之能“一匡天下”,在于人主“慈仁殷勤,诚加于心”,以至仇敌亦为所用;商鞅使秦强盛于天下而终被车裂,文种使越称霸于中原而卒至诛身,在于人主未能“去骄傲之心,怀可报之意”,故孙叔敖三去宰相之位而毫无悔色,陈仲子宁辞三公之聘去为人灌园。作者因此下结论说:人主用士,须披露心腹,坦现真情,肝胆相照,同甘共苦,无所吝惜。只有如此推诚,士必会如荆轲、要离一样义无反顾、为己所用。
最后一部分直接针对本事,阐明人君待士为左右人牵制之弊。作者指出,近者易亲,近者易疏乃是常理,正如无故将明月珠、夜光璧投人,人们必会按剑斜视,而弯木头、老树桩经过粉饰,倒能成为国宝。士之进退,亦常有此种情况,致使天下布衣穷居之士,虽怀大オ,因无“左右先为之容”,无法尽忠于当世之君。由此作者亮出了自己的主张:“圣王制世御俗,独化于陶钧之上,而不牵于卑乱之语,不夺于众多之口。”在以秦始皇听信宠臣之言而差点亡身、周文王任用偶遇之士而成就王业作例证后,便转入对孝王接士为左右人所牵制的正面指责:“今人主沈于谄谀之辞,牵于帷裳之制,使不羁之士与牛骥同皁。”结尾处再转到士人身上,指明士之立身,品地高绝,若由左右而进,必不肯,从而表明了自己的坚贞节操,并以“忠信”二字照应篇首。
据史载,梁孝王读了此信后,立即释放了邹阳,并把他敬为上客。历来人们一直予此文极高的评价,其艺术特色主要呈现在三个方面。首先是文章气盛语壮,邹阳这封上书乃是希望求得自脱,但他并没有通常人在这种处境中的哀求乞怜之状,而是理直气壮、激昂慷慨地陈述人主沉谄谀则危、任忠信则兴的道理。他不仅借古喻今,暗责梁孝王之“偏听”、“惑于众口”、“牵于卑乱之语”,也正面直刺,指出梁孝王已沉陷在逢迎奉承的包围圈里,受到近侍妃妾的牵制,致使那些不受羁缚的才识高超之士与牛马同槽。作者遣词用意虽颇有些“不逊”(司马迁《邹阳列传赞》),然所言全是至理,故反为孝王器重。所以《史记》称邹阳“抗直不挠”,《汉书》称邹阳“慷慨不**”,此文气骨挺然、不迎合媚上之特征,无疑是其人品的直接反映。
其次是比物连类,梁孝王听信了谗言而将邹阳系于狱中,要打动他,仅靠说大道理定必难以见效。因此作者旁征博引,纵横驰骋,反复申说,从而使文章极有力度,颇有战国游说之。如第三段在阐述人主须“不惑于众口”时,便援引了大量史实,正说反说,横说竖说,将事理说得透彻畅尽。第一层从女子无论美丑如何,一入后宫都会遭到妒忌;士人无论才能怎样,一进朝廷都将遭到排挤的现象,指出嫉妒乃是人之常情。第二层先引战国时代司马喜、范睢两个事例,说明才士因不肯党同,故遭嫉妒尤甚;再引殷周时代申徒狄、徐衍两个事例,说明才土之立身,与其**,毋宁跳江蹈海。第三层顺转,以百里奚、宁戚之所遇,指出人主于不党之士当信之不惑。第四层再从人主角度阐述“偏听生奸,独任成乱”与“公听并观,垂名当世”,先是反说,以鲁逐孔子、宋囚墨翟为例,说明惑于谗则国危;后是正说,以秦用由余、齐任子臧为例,说明不惑则国强。至此,作者还感意犹未尽,再添朱、象、管、蔡四例,说明有更惨于孔、墨者。行文真是千翻百转,如九级浮图,层层复叠,愈出愈高;如万里黄河,滚滚不竭,终归大海。在此等文字面前,梁孝王之有感于邹阳提出的“用齐、秦之明,后宋、鲁之听”,也就是非常自然的事了。
最后是以赋为文,一般说来,用古过多不免伤气,议论过多不免伤格,而此文则不觉有此弊,其原因在于作者以赋手为文章。文章句式大致整齐,且多偶俪,故读来朗朗上口,不觉其累,且又在行文衔接处,多用“是以”“何则”“故”“至夫”“臣闻”等词转折,因而似连而断,似断而连,形成了一笔呵成之势。[5]
名家点评
南朝梁刘勰:“枚乘之《七发》,邹阳之《上书》,膏润于笔,气形于言矣。仲舒专儒,子长纯史,而丽缛成文,亦人之告哀焉。”(《文心雕龙·才略》)
南宋真德秀:“此篇用事太多,而文亦寖迻于偶丽,盖其病也。然其论馋毁之祸,至痛切,可以为世诫。”(《文章正宗》卷十一)
明代茅坤:“邹阳《书》亦只言断简而辞旨不属,特多呜咽涕泣,故能开梁王之襟,而卒以自脱耳!然要之非所以自讼也。”(《汉书评林》卷五十一)
明代徐中行:“邹阳《书》前实后虚,韩非《说难》前虚后实,此缀文之妙,所以冠绝古今。”(《汉书评林》卷五十一)
明代孙月峰:“想如泉涌,若肆笔出之,而神采飞动,词章炳蔚,悲叹愤激,语兼讽刺,使人读之,千百遍不厌,卓为千古奇作,只一意而重复说,味态无穷,古无此体,是创体,比物连类,颇似骚赋。”(《评注照明文选》卷九)
清代吴楚材、吴调侯:“此书词多偶俪,意多重复,盖情至窘迫,呜咽涕泣,故反复引喻,不能自已耳。其间段落虽多,其实不过五大段文字,每一援引一结束,即以‘是以’字、‘故’字接下。断而不断,一气呵成。”(《古文观止》卷六)
清代过珙:“向读太史公赞,谓阳辞虽不逊,其比物连类有足悲者,予正病其比物连类未免用事太多。然其论馋毁之祸,为最为痛切。学者但取其长,未可以少疵短之也。”(《古文评注全集》卷三)
清代浦起龙:“只反覆谗蔽之旨,不落一乞怜语,高绝。邹、枚以赋手为文章,似连而断,似断而连,层见复出,色蒨而缕微,其中自具清骨。若王褒、吾丘终童辈,则卑卑矣。”(《古文眉诠》卷三十三)
清代何焯:“己之节不可变,主之听不可偏,只二意,反复言之。”(《评注照明文选》卷九)
清代邵子湘:“激昂感慨,反复辩白,皆杂引古事为证,气激而词腴,别成一种文法。”(《评注照明文选》卷九)
清代李申耆:“迫切之情,出以微婉;呜咽之响,流为激亮。此言情之善者也。”(《诸家评点古文辞类纂》卷四)
晚清吴至父:“此体殆邹生所创,其源出于《》《骚》。隶事至多,而以俊气举之,后人无继之者,由是分为骈体矣。”(《诸家评点古文辞类纂》卷四)
清代唐德宜:“其意凄怆,其词瑰玮,其气豪宕,真千古奇作。虽使事太多,间有重复,然急迫中求动人之主,言之不足,故重言之,要自不为冗。史公美其比物连类,诚然。大约亦微似赋体耳。”(《古文翼》卷八)

邹阳的诗词曲代表作

邹阳,散文家,齐人,是西汉时期很有名望的文学家。文帝时,为吴王刘濞门客,以文辩著名于世。吴王阴谋叛乱,邹阳上书谏止,吴王不听,因此与枚乘、严忌等离吴去梁,为景帝少弟梁孝王门客。邹阳“为人有智略,慷慨不**”,后被人诬陷入狱,险被处死。他在狱中上书梁孝王,表白自己的心迹。梁孝王见书大悦,立命释放,并尊为上客。邹阳有文七篇,现存两篇,即《上书吴王》、《于狱中上书自明》。